緬柬參訪瑣記 (五)

十月二十五日 星期四

今晨早餐後,就乘車去大吳哥東北面二十一公里處的女銀宮參觀。此廟建於西元九六七年,是加亞華爾曼五世為記念一批娘子軍而修造的神廟,內供濕婆神。廟址不大,但粉紅色泥沙石上的種種雕刻,却是精美非常。此種泥沙石很堅硬,但雕刻者却能用簡單的工具,刻出像神而掏空的各種浮雕。可能正因為材質堅硬,所以風化得慢,保留得也完整。

沿途再參觀羅雷寺和比列科寺(神牛廟),即趨車至餐廳吃午餐。暹粒城裡,旅館多,餐館多,到處都是遊客。歐美、韓、日、中國、越南的團體,一批一批的來來去去,好不熱鬧。只是餐館食物,始終口味濃,無法多吃。

中午休息後,下午三點多,再訪小吳哥廟,這是柬國的重要文化遺產,也是參觀者的重要景點。所謂小吳哥,就是表示此是小吳哥城,相對的,另有一大吳哥城。其實此廟不小,是本地所見最大的一座石材建築。若加上四周的建築群,此城佔地是長二十四公里,寛八公里,四邊有世界最大的護城河。在古代的傳統中,神住石廟,人住木屋,可惜在战亂時,城中的木屋都被敵人焚燒,所以只剩石建之神廟。此廟之中心塔高65公尺,相當二十層樓高,為方便遊客,現已有木梯、鐵欄,可以安全的向上爬,只是仍然很陡,有懼高症者要小心。據說蘇利爾曼建此廟時,用十五萬人力,花了三十七年時間,等他過世時,此廟仍然沒有完工,所以除中間諸塔有頂之外,四邊的塔,都只蓋了一半。每位君王,都要建自己的神廟、神塔,很少有繼承者會花錢去完成上一代的工程。

十月二十六日 星期五

今晨五點十五分出發,再去吳哥廟看日出。一到廟間,有的遊客比我們早,四處分散的走著坐著,等太陽升起。約六點不到,果然太陽從雲端起來,掛在廟塔頂的右邊,很有特色,只是光線強了一些。

回旅館吃完早餐,休息一會,再去參觀正戎廟,此廟是由49座大大小小的石塔所組成。中心有一座特高特大的塔,就是代表吳哥王朝的統治王權,其餘小塔就是代表四方小國。每座塔上有朵蓮花,蓮花下面,刻有加亞華爾曼七世的面容,仔細看,個個表情不同。這位信佛的君王,將吳哥王朝帶入極強的盛世,但也暗示,自己是眼觀四面、耳聽八方的菩薩。吳哥的雕像都是「先砌後雕」,所以雕刻者不能有任何的疏失,一定要在既有的石頭上,小心雕刻,看看此廟,再想想女銀宫,當時的雕刻師,真是鬼斧神工。所謂「國王的微笑」或「高棉的微笑」一語,就是由此而來。吳哥,柬埔寨是指王朝,高棉則是種族,不管誰做王,都是高棉人。

離開「巴戎廟」,再看「巴本宮」和,「古皇宮」。據元朝使者周達觀所寫的「真腊風土記」,他對我們所看的建築,都有詳細的描述。其中最令人直接感覺吳哥國勢強大的地方,就是附近另一古蹟「鬥象台」,其實這也是皇帝的閱兵台,場面非常壯觀。

下午四點,再去巴肯山。車到山下後,我們徒步登山,此山不算高,約六十公尺,道路也平整,很好走。約十五、二十分鐘,即達山頂。山上有座巴肯廟,此廟是先削去四週的山石後,再用荔枝山的泥沙石往上蓋,所以廟心是原來的山石,很稳固,地基也不容易變形。近傍晚來巴肯山的人,都是來此看日落。我們爬上廟台,上面已坐滿人群,到處都是人。據導遊說,廟台上只准容納三百人上去。我隨意走走後,再往下看,果然發現下面的空地上,擠滿人潮,只是頭不見身,又是另一景觀。約五點四十分,西邊的太陽漸漸下降。中間穿過一層彩雲後,又從雲間縣垂下來,終於強光轉弱,只見如蛋黃的太陽,向地平線落去。此次出外旅行,幾次看日落,今天是最完美的,令人印象深刻。

柬埔寨是佛教地區,來此數日,感覺與緬甸最大的不同點是,緬國多是佛塔,此地多是神佛混合的古廟;緬國處處要脫鞋,此地却是鞋進鞋出;緬甸民眾多是身圍沙龍,此地男女倒是流行著褲。至於天氣方面,兩地差不多,但在柬國走得多,曬得多,所以汗也流得最多。我的長衫,濕了乾,乾了濕,仔細看看,上面已有些白印,好像是汗水的鹽分。

十月二十七日 星期六

昨天傍晚在上山看完日落,走回停車處,又是一身大汗。坐進遊覽車,一陣冷氣吹在身上,我感覺有些不妙,因為身體有冷的反應,似乎熱能已漸漸消失,無法再應付外來的寒氣。

夜間睡了一陣後,身體還是感覺疲倦,有些不適。一過三點,即不能再躺,只得起身喝茶做早課。由於今天是在柬埔寨最後一天,上午不再安排參觀,讓大家自由活動或購物,所以團員們可以隨意休息,不需像平時要一早起床。

六點入早餐廳,不久一些團員也陸續到來,看來有的人已習慣這種生活方式。早餐後,我仍然感覺全身倦怠,好像有股氣憋在體內,四肢酸賬。七點回房休息一陣,還是通身沉重。想想明日即將回美,切莫在最後時刻生病,於是決定先個熱水澡,讓身體四肢熱透後,再喝些熱茶、熱水,流些汗。不意此法非常有用,個多小時後,身體即恢復如常,精神輕快。

十點多,我到大廳走走,見有些團員已在那裡圍坐閒聊。有的剛購物回來,互相一比之後,好不興奮,有的則穿上柬國的清涼上衣,神情輕快;有的則講泳池趣事,令大眾哈哈大笑。十一點正,劉導遊準時來到酒店,帶我們去吃午餐。其實大家都不餓,只是下午一點半要搭機回台灣,不得不早吃。

在開往機場的路上,我請導遊繼續講他的故事。他說今天要講第四集,也是最後一集,要作個大結局。

劉導遊的祖父輩原籍廣東汕頭,他自己是出生在柬埔寨,但華語非常流利,措詞用語,表達自如,很適合教書。同時他也是一位佛教徒,很虔誠,一見佛像就教大家脫帽禮敬。昨天上午,我們在一小山坡上,見一尊塑像,狀似佛像,他要我們禮敬後,才介紹說這是柬國信仰中的閻羅王,審判人的善惡生死。我想早知是閻羅王,我打個招呼就好,不必問訊。看來,柬國的佛教,由於掺雜了很多婆羅門教的信仰,要把神佛分清楚,也不容易。

劉導遊在紅色高棉掌政時期,曾參加過政府軍,就駐紮在邏粒。所謂政府軍,也就是朗諾將軍的部下,而朗諾將軍也正是受美國唆使推翻柬埔寨國王施哈努克國王的將領。由於國王在越战期間,親中不親美,美國遂設計鼓動這場政變,當時國王正在法國訪問,不在柬國。想不到政變之後,朗諾將軍並無法控制全國政局,由北越支持的柬共於是開始壯大,終於在一九七0年代,造成了一百多萬柬國人民的死亡,這固然是柬共的罪惡,但也是國際政治集團互鬥互战的結果。劉導遊在柬共清除朗諾部下的種種殘忍過程中,總算命大,一次一次的逃過危險,他說冥冥中,佛祖一直在保佑他,終於平安地生存下來,為柬國的近代歷史,作了見証。

很巧,我們抵達柬埔寨時,已退位的施哈努克國王,剛剛在北京過世,享年九十。柬國各地都降半旗哀悼,甚至酒店內,都設靈位、照片讓人追思。劉導遊說國王非常謙和愛民,深得國民愛戴。他帶領柬國從法國殖民中獨立後,由於柬國國小势弱,夾在大國之間,一直無法好好建設國家。一直到紅森將軍消滅柬共後,近十二年間,柬國才正式開放建設。由於吴哥窟的名聲,每年也吸引無數觀光客,帶動當地的經濟。由於緬、柬兩國似處於貧窮,所以我覺得我們接受服務時,應善待服務者,多付些小費,亦莫與路邊小販作太多的討價還價,每逢購物時,也是一種發心,濟助當地的經濟。但有一點需特別注意:莫施錢給有手有脚的乞者,特別是對小孩,千萬莫助長他們乞討的習慣。我覺得印度的乞討已形成一種社會問題,很多家庭已把乞討當成职業。緬、柬兩國,情況還好,乞討者不多。正因為要鼓勵大家要自力更生,所以每見售物者有所哀求時,我也儘量做些採購,結個善緣。有時候我們不需要考慮所買的東西是不是一定有用,一定要帶回來。譬如在老太太的攤位上買些糖果、零食後,可以隨意的和當地小孩結緣。在佛塔前的花舖中購些鮮花,可以馬上供佛。有時候我們用了店中的洗手間,我也會隨意挑些禮物,把玩一日後,再隨緣送給居士,省了携帶,不過這是秘密,不能多講。

緬柬兩國,都是魚、米之鄉,尤其是緬甸,自然資源非常豐富,如果能持續地稳定發展,必定會成為安和利樂的國土。兩國的民眾非常善良,我希望在開發的過程中,能參考布丹的一些思唯,設法保持本國的文化特色和樸實的習俗。

十月二十八日 星期日

昨晚九點多飛抵台灣,在桃園住宿一晚,同時也見了一些當地的居士。今晨七點多,李玉玲居士等轉飛香港,剩下的團員,則去住處附近用早餐-喝豆漿,吃燒餅油條。接著續超師就和我去僧服店,購買一些需要的衣物。早期我在台灣時,出家師父是要自己買布,然後再設法請人做衣服,現在各處有僧服店,可以隨意挑選,確實方便。只是我要的鞋子還是找不到,只有等待將來來台時再去台北看。今天我們去的兩個店,本來是休息的,只因聴居士說我們遠道而來,所以特別起早開門,行個方便,令我心中無盡感謝,也加深我對台灣的一種親切感。尤其是桃園陳府的幾代親屬,他們對我的護持和照顧,更是令我永恒銘念;近四十年了,幾位長輩已經往生,想不到年輕的一代,仍然是那麼真誠,熱情,一直把我當成是他們大家族中的一份子來看待,令人感動。

下午六時半,華航班機起飛,正式啟程回美,結束了十月間的緬、柬之旅。

簡介緬甸歴吏

緬甸是一個多種族的國家,早期的歷史,並無一份精準的資料。在中國的唐朝,緬甸主要的特權是驃族人所建立的驃國。一直到西元八四九年,緬族人PYINBYA(披因比亞829-906)稱王,建立蒲甘王朝後,緬國才有正式的歷史文獻,緬甸也開始逐漸轉由緬族掌控政權。

蒲甘王朝到了西元一0四四年,由阿努律陀 (ANAWRAHTA) 主政時,首次統一緬甸,並正式信奉佛教,開展了兩百多年的輝煌時期。直到西元一二八七年,才為元朝忽必烈所滅。此後,緬甸又陷入群雄割據的局面,直到十六世紀,緬族人再次併吞其他势力,二度統一緬甸,建立東吁(籲)(TAUNGOO)王朝,並與中國的明朝爭奪疆土。

一七五二年東籲王朝滅亡後,緬族人雍笈牙(ALAUNGPAYA)再統一全緬,建立雍笈牙王朝(又稱貢榜王朝1752-1885)。雍笈牙王也是建立大光城的君王,而大光城就是後來的仰光。一八八五年,英國併吞緬甸,並將其劃為印度的一省,實行殖民統治,直到一九四八年,緬甸才脫離英國,正式成為一個聯邦國。翁山蘇姬的父親翁山將軍,就是獻身緬甸獨立的一位民族英雄,可惜一九四七年被政敵刺殺身亡。

一九六二年,奈溫將軍發動政變,奪取聯邦政權,提倡社會主義,事實上是獨裁統治,用軍隊的力量,鎮壓平民、學生、僧侶,將緬甸弄成一個封閉、落後,無自由的國土,直到二0一二年初,才改變政策,轉向民主。

奈溫將軍奪權時,我不清潔其間的經過,但軍政府所鼓動的排華運動,我確印像深刻。正因為華人無法在緬甸安心生活、讀書,所以一九六九年冬,師父才設法將我送去台灣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