不圓滿中的圓滿

在佛門中,當一個法會活動結束時,我們都會習慣的説說一句「功德圓滿」。若仔細思惟,是不是真的圓滿呢?可能其中還有很多缺點,尚需加強和改進。

現在我們暫時不談圓滿的覺悟境界,先討論一下我們追求圓滿的心態。我覺得人普遍都希望事事完美,很少人願意接受缺陷。譬如買房子時,我們總是左看右看,期盼買到一間稱心如意、樣樣圓滿的房子。萬一有點瑕疵,又不得不買時,那是不得已的,並非心甘情願。據說有位先生會看風水,拿著羅盤,看了七十多棟房子,發現沒有一棟房子的方位是百分之百的吉利,最後只得選購一棟比較吉利的房子。

不知從何時開始,我就警覺,人是生活在一個不圓滿的世界裡,因此常自我告誡,要跳出完美主義的心態,否則會自尋煩惱、自找苦吃。記得一九七二年,印度的廣清老法師送了一些佛舍利給我後,內心歡喜不已。後來有居士發心為舍利塔訂做了一個木櫃,不意在運送的途中,木櫃被碰傷,有一道痕跡。想不到這道痕跡也深深印在我的心坎裡,總覺有些遺憾,得舍利之喜,消失大半。過了多年後,我們畢業了,要離開佛光山,我把部份舍利子和舍利塔、櫃,全部捐給常住。那天送到星雲大師的丈室時,我特別指出說:不好意思,木櫃上有一點碰傷的痕跡。想不到大師馬上說,沒關係,這是缺陷美。我從來沒想過缺陷還可以稱美的。不過這話深深印在心中,讓我開始學習欣賞生活中的種種缺陷。

在與人的交往溝通中,我又發現,有很多人,對人對事的要求高,如果把人事的圓滿狀況算成一百分,少一分都是問題。但奇怪的是,我們很少會給自己打分數,自己內心的種種不圓滿處,經常是視而不見,見而不理。對他人,我們是用聖賢的標準;對自己,則是凡夫尺度,處處情有可原。

從修行的角度看,正因為自己不圓滿,環境不圓滿,所以我們才要努力精進,淨化自我,淨化社會。當我們證得真正圓滿的覺悟時,也才有智慧、能力超越人生種種缺陷給我們帶來的煩惱和痛苦。因為真正的缺陷,不在外境,乃是心中的無明和執著。我們不能等待人事圓滿時再來斷煩惱,應該在現實的順逆環境中,求證圓滿的佛道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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